案情：甲从事为他人办理出国签证之类的中介业务。一些年 轻人想去国外打工，但没法办理这类签证，甲就弄虚作假，帮这 些人办理留学签证，这些人获得了国外的留学签证之后，就出国 了。至于这些年轻人出国后干什么并不是很清楚。甲的行为构 成骗取出境证件罪吗？
张明楷：这个案件涉及几个解释论上的问题。前几天我收到一个人给我写的信，他认为，我国《刑法》第319条所规定的骗取出境证件罪中的签证，只限于中国政府发给外国人的入境签证，而不包括外国政府发给中国人的签证。因为中国公民骗取外国签证时，并没有侵害中国的国（边）境管理秩序，只是侵害了外国的国境管理秩序。根据这一观点，甲的行为就不可能构成犯罪了。
学生：妨害国边境管理罪小节下的其他犯罪如第320条等，使用的是“出入境证件”，只有骗取出境证件罪中规定的是‘‘出
境证件”，这是否意味着从我国出境、骗取外国签证的行为也能 够成立本罪？
张明楷：只要去需要签证的国家，出境证件就必然包含了外 国签证。中国政府只能给自己的公民发护照，而不可能给自己的 公民发放去美国、日本的签证。可见，只要你出国，就必须持有 外国政府给你发放的签证。所以，《刑法》第319条中的签证， 当然包括外国政府发给中国公民的签证。
学生：但在外国人骗取我国签证后入境的，外国人所出的国 境是外国的国境，并不是我国国境，从这一点来看，并不符合 《刑法》第319条中规定的“出境”，因为该条中的“出境”肯 定是以我国自己的国境为准规定的，外国人骗取我国签证入境的 行为，相对于我国而言，骗取的是入境证件，而非出境证件，这 种行为就不应该按照骗取出境证件罪处理。
张明楷：可以这样理解。那么，甲的行为是否成立骗取出境 证件罪呢？
学生：还要判断甲的行为是否符合“为组织他人偷越国 (边）境使用”这一要件。如果甲办理的人数较多，应当可以认 为符合这个要件。
张明楷：那谁是组织者呢？
学生：甲本人就是组织者。
张明楷：甲是组织者，为什么不认定他构成组织他人偷越国 (边）境罪呢？
学生：只是帮人们伪造材料骗取签证的行为，好像也不能评 价为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
张明楷：对啊。我觉得没有必要对甲的行为以犯罪论处。出 入境基本上只是一种形式审査，只要人家有护照有签证，出入境 就是合法的。换句话说，只要出入境的人所持的护照与签证是真 实的，而不是伪造、变造的，即使申请过程中存在虚假内容，也 没有必要以犯罪论处。想一想发达国家的公民，他们走到哪里都 只需要带一本护照，我们去哪里都还要办签证，这已经够麻烦的 了。凡是手续麻烦的，必然就有做假的。如果手续很简单，谁还 会做假？因为做假本身也很麻烦。如果我国的政府也希望我国的 公民可以带一本护照出国，或者说，如果政府也希望公民确实享有出国自由的权利，那么，就尽量不要适用《刑法》第319条 了，因为《刑法》第319条可能包含了限制出国自由的内容。
（免责声明：北京刑事辩护律师选编自张明楷主编《刑法的私塾》，仅供刑事无罪辩护律师个人学习、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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