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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基本情况
案由：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被告人：刘某，男，汉族，41岁，个体户，住某市人民路34号。2002年10月13日因涉嫌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被公安机关逮捕。
被告人：王某，男，汉族，35岁，无业，住某市东风路23号。2002年10月13曰因涉嫌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被公安机关逮捕。
二、诉辩主张
(一）人民检察院指控事实
2002年5月，被告人刘某认识了被告人王某，刘某告诉王某自己手中有一些运输发票，具有申请出口退税、抵扣税款的功能，可以提供给王某。如果王某能找到买主并将其卖出，所得价款两人按比例分成，便可以迅速发财致富。王某听后表示愿意，于是通过各种途径寻找买主，2002年7月王某经人介绍认识了一外地商人张某，经商谈，二人达成协议：王某以每份发票40元的价格出售给张某80张运输发票，由王某将发票邮寄给张某，张某在货到后付款。王某在2002年8月2日I4时许，办理完邮寄手续后，被公安人员当场抓获。据此，某市大河区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刘某、王某的行为构成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请求人民法院依法判处。
(二）被告人辩解及辩护人辩护意见
二被告人对检察机关指控的事实不持异议，亦无证据提供。
被告人刘某的辩护人在为其进行的辩护中认为刘某本人不是发票的货主，在整个案件中并没有亲自参与，只起到辅助作用，是从犯；本人认罪态度
好，请求法庭从轻判处。
被告人王某的辩护人认为：王某构成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未遂，请求法庭比照既遂犯从轻、减轻处罚：而且，王某协助瞥方抓获刘某，具有立功表现.请求法庭从轻、减轻处罚。
三、人民法院认定事实和证据
(一）认定犯罪事实
某市大河区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查明：
2002年7月28日，被告人刘某在其家中将80张运输发票交给被告人王某出售。随后，王某与买主张某就价款达成协议，协定由王某将发票邮寄给张某。8月2日，王某在邮局办理完邮寄手续后被当场抓获。随后，在王某的指认下，公安人员在某市东风路23号的刘某家中将其抓获。
(二）认定犯罪证据
上述事实有下列证据证明：
1.证人证言
(1)某市邮局工作人员李某证言证实：8月2日14时王某将80张运输发票通过特快专递方式邮寄给张某。
(2)向王某购买发票的张某证实：两人确实达成此项交易，并准备在收到发票后向王某支付全部价款3200元。
2.物证
从王某交寄的特快专递中查获的运输发票80张。
3.视听资料
现场监控录像：邮局提供的摄像记录清晰记录8月2日14时，王某邮寄发票的全过程。王某当庭予以承认。
4.书证
(1)王某和张某以信件的方式签订的买卖合同。
(2)王某投寄发票的国内快件包裹单收据联。
(3)某市公安局出具的“抓获经过”材料证实：抓获被告人王某、刘某的时间、地点及经过。
5.鉴定结论
某市国家税务局出具的发票鉴定书证实：本案査获的80张运输发票均为真实有效的发票。
6.被告人供述
两被告人交代证实：刘某将发票交给王某出售，并约定按比例分成的情况。
四、判案理由
某市大河区人民法院认为：被告人刘某、王某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退税、抵扣税款发票，数额较大，依法应予惩处；被告人刘某的辩护人提出的刘某是本案从犯，无证据证实，本院不予采纳。被告人王某的辩护人提出的王某属于犯罪未遂的辩护意见，与本案查明的事实不符，本院不予采纳；刘某的辩护人提出的刘某认罪态度好及王某辩护人提出的王某认罪态度较好，有立功情节的辩护意见，本院予以采纳，决定对刘某和王某从轻处罚。
五、定案结论
某市大河区人民法院根据刑法第209条第1款、第3款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惩治虚开、伪造和非法出售增值税专用发票犯罪的决定〉的若干问题的解释》第6条第2款的规定，作出如下判决：
1.被告人刘某犯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缓刑2年，并处罚金3万元。
2.被告人王某犯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缓刑2年，并处罚金2万元。
3.查获的运输发票依法予以没收。
六、法理解说
本案犯罪嫌疑人王某办理完涉案发票的邮寄手续即被抓获，发票的购买人尚未收到该发票，王某和刘某亦未收到粧款，那么，两名犯罪嫌疑人的行为属于氏遂还是未遂？这需要对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的既遂标准进行探讨：
(一）既遂标准的一般理论学说对于既遂标准，学界一般有四种观点。
第一种是犯罪构成齐备说；第二种是发生刑法规定的犯II结果说；第三种是犯罪目的达成说；第四种是发生行为性质决定的侵害结果说：然而，这四种现点均具有一定缺陷，不能够完全适用于分则的所有罪名：
犯罪构成齐备说的重大缺陷是混淆了犯罪既遂和犯罪构成的界限。构成要件齐备是成立犯罪的条件，要件不齐备就不构成犯罪，而该理论认为要件不齐备是犯罪未遂，这显然是自相矛盾。刑法规定的犯罪结果说的问题在于缺乏操作依据，因为分则中大部分故意犯罪并没有规定犯罪结果，如盗窃罪，其行为结果究竟是嫌疑人控制財物还是被害人失去财物仍然引发争论。犯罪目的达成说的缺陷在于不确定性，因为犯罪目的是主观要素，不同的嫌疑人进行同样的犯罪活动目的不尽相同，犯罪目的还具有多重性，如何确定犯罪目的也有很大困难。发生行为性质决定的侵害结果说虽然可以适用于结果犯（发生危害结果成立犯荞同时构成既遂）、危险犯（发生法定危险构成犯罪，产生危害后果构成既遂），但对于部分行为犯似乎缺乏解释力。如对于本案，犯罪行为的侵害的是税收管理秩序，具有抽象性，究竟何时发生侵害结果难以确定。
(二）具体罪名中认定既遂、未遂的几种思路
理论界和实务界在认定具体罪名的既遂标准时，似乎将上述理论抛开了，而采取“就事论事”的态度。比如强奸罪，现行的通说是强奸幼女采取“接觖说”，强奸成年女性采用“插入说”。这是将强奸行为的某个关键节点或者阶段作为既遂的标准。又如制造、销售伪劣产品罪的等经济犯罪，将销售数额等情节作为既遂标准3又比如盗窃罪，学界存在“控制说”和“失控说”的争论，这是将犯罪结果的某种具体情形作为既遂标准。还如故意杀人、故意伤害等罪名，将出现枝害人伤亡的结果作为既遂标准。后两种情况虽然符合“发生犯罪行为性质决定的危害结果说”，但实质上，从字面解释的角度，后两种认定标准实际是语言逻辑和社会常识的必然结果。
鉴于认定既遂标准的一般理论尚有争议，实践中对于不同的罪名也采取了灵活的认定方法，对于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的发票罪的既遂标准的认定可暂不从一般理论的视角切入而采取就事论事的态度，关键要符合语言逻辑和社会常理，能够为公众所接受。
(三）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行为的几个阶段和具体情形
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的发票罪是行为犯，由于其危害的是抽象的税收征管秩序，难以确定危害结果何时发生，所以不能以危害结果作为判断既遂未遂的标准。我们将犯罪未遂称为犯罪未完成形态，那么，犯罪既遂就是犯罪的完成形态。对于行为犯而言，犯罪完成即犯罪行为的完成，具体到本罪名，则应探讨“出售”这一行为何时完成。
出售行为分为以下三个阶段：达成买卖合意；卖方交付货物；买方交付货款。笔者认为，出售行为自卖方交付货物后即告完成。第一，达成买卖合意只是出售行为的准备阶段和手段行为，最终目的是财货的互相交付，它自然不是出售行为的完结。第二，出售行为完成也不以买方交付货款为必要。出售行为的本质是货物所有权的转移，发票作为一般等价物只是作为货物流转的对价和手段。虽然取得发票是出售者的最终目的，但这一目的并不是出售行为的必备要素。从现实角度来讲，买方付款存在提前付款和延后付款的情况，将取得货款作为出售行为完成的界限显然造成不必要的混乱。
卖方交付货物也存在几种情况。一种是当面交付，另一种是委托交付。当面交付的情况很好界定，即当卖方将货物交付给买方，货物的实际控制权转移之后交付即告完成。委托交付的完成时点仍需讨论。如本案的情况，犯罪嫌疑人将发票交付给邮局，交付行为是于此时完成还是于收货人收到货物时完成呢？笔者认为，当货物交付给第三方时，交付行为即告完成。首先，从交货人的角度，当货物交付给第三方后，其行为已经结束，不需要后续行为，第三方的传递和买方的收货只是必然结果。其次，从货物本身来讲，该货物已经脱离了卖方的控制，进入了流通领域。最后，从侵害的法益角度来讲，卖方将某种禁止买卖的物品转移给第三方，已经侵害了该种管制物品的管理秩序。
(四）本案的既遂认定
本案中，犯罪嫌疑人王某已经将涉案发票交邮并办理了相关手续，发票的控制已经转移给第三方，犯罪嫌疑人的出售行为也已经全部完成。从字面解释和社会常理的角度看，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的发票的行为业已完结，买方收货和卖方收款只是出售行为的后续行为和结果。所以，本案犯罪嫌疑人的行为已经构成非法出售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发票罪的既遂。对于非法出售发票罪、出售非法制造的增值税发票罪等相似罪名，本案所提供的标准也可以适用。
（免责声明：北京刑事辩护律师王学强选编自中国检察出版社周洪波编译《刑事案例诉辩审评—危害税收征管罪》，仅供刑事无罪辩护律师个人学习、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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