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甲乙夫妇二人带着自己的孩子去坐摩的，丙看到乙手 上拿着一个价值不菲的包，就骑着摩托车追甲乙夫妇乘坐的摩 的。丙追上以后，抓住乙手上的包用力拉扯，虽然没有将包从乙 的手上夺走，却导致摩的因驾驶不稳而倾覆，最终分别造成甲乙 夫妇轻微伤、孩子轻伤的结果；同时，丙也摔倒在地。在这个案 件中，应该将丙的行为认定为抢夺罪，还是抢劫罪？
学生：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抢劫、抢夺刑事案件适 用法律若干问题的意见》（2005年6月8日）第11项“驾驶机动 车、非机动车夺取他人财物行为的定性”，行为人明知其驾驶车 辆强行夺取他人财物的手段会造成他人伤亡的后果，仍然强行夺 取，并放任造成财物持有人轻伤以上后果的，要认定为抢劫。在 这个案件中，丙在飞车抢夺时，已经知道摩的上坐了三个人，强 取乙的包的行为可能会对摩的上的人造成一定的危险，但他还是 用力拉扯乙的包，最终导致甲乙受轻微伤、孩子受轻伤这样的结 果，所以，根据该司法解释，丙的行为成立抢劫罪。
张明楷：我们应该以抢劫罪的构成要件为依据来认定某一行 为是否成立抢劫罪，而不是直接以司法解释为根据认定一个行为 是否成立抢劫罪。只有当行为人为了压制财物占有人的反抗而使 用暴力或者胁迫强取财物的，才能构成抢劫罪。所以，在这个案 件中，只有能够将丙强取乙的包的行为认定为对财物占有人使用 了暴力强取财物，才能将丙的行为认定为抢劫罪。你们觉得丙拉 扯乙的包的行为是对乙的暴力行为吗？
学生：丙只是拉扯了乙的包，并没有对乙的身体实施暴力， 最后甲乙及他们的孩子受伤，是由于拉扯过程中造成了事故所 致，所以，恐怕并不能将丙拉扯乙的包的行为认定为对乙的暴力 行为。
张明楷：如果不能将丙的行为认定为对乙的暴力，就不能将 这样的行为认定为抢劫罪。
学生：丙拉扯乙的包的行为可以评价为对物暴力，所以，丙 的行为可以认定为抢夺罪。在这个案件中，丙最终并没有抢夺到 乙的财物，但他的行为却致甲乙轻微伤以及甲乙的孩子轻伤，在 这种情况下，该如何按照抢夺罪的法定刑对丙的行为量刑？
张明楷：在抢夺行为造成被害人一方轻伤的情况下，要考虑 这种行为是否属于抢夺罪中的情节严重，如果得出肯定结论，就 在“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的法定刑内量刑。
如果不能评价为情节严重，就只能适用最低档的法定刑。由于丙 最终没有抢夺到乙的财物，因而属于抢夺未遂。在量刑中，犯罪 未遂的可以从轻、减轻处罚。
另外，我还想说明一点。并不是所有的“飞车抢夺”案件都 不符合抢劫罪的构成要件。比如，行为人为了让被害人放手，用 力猛敲被害人的胳膊或者其他部位；行为人为了让被害人放弃财 物，用车挤逼被害人驾驶的车辆；行为人骑着摩托车抢夺路人手 提包时，路人不松手，行为人骑在摩托车上拖拉路人的，都可以 被评价为抢劫罪中的暴力行为。
案例三
案情：甲乙丙三人按照事先商量的作案方式，一同去了彩票 店购买彩票。在彩票店的店主将他们购买的彩票号码打印出来以 后，甲乙丙三人在未付钱的情况下，抓起打印好的彩票就逃跑 了。三人作案多起。有一次，甲乙丙三人未付钱拿走的彩票中奖 2万元人民币。实际上店主在中奖揭晓后，就马上报案注销了这 个中奖号码。三人对此并不知情，在兑奖的地点被当场抓获。经 查，甲乙丙先后从多家彩票店抢走价值2400元人民币的彩票，但 往往是甲乙丙刚抢走彩票，彩票店的老板就马上与彩票中心联 系，将抢走的彩票作废。甲乙丙三人的行为构成什么罪？
学生：如果甲乙丙是从彩票店店主的手中强行拿走了彩票的 话，可以认为他们的行为构成抢夺罪。但如果彩票店店主将彩票 放在了一旁，甲乙丙不付钱拿走的话，似乎还是应该将这样的行 为认定为盗窃罪。
张明楷：确实，对甲乙丙三人拿走彩票的行为是应该评价为 盗窃罪，还是应该评价为抢夺罪，取决于具体的案情。如果当时 旱走彩票的行为可能对彩票店的主人造成人身伤害的话，就可以 将他们拿走彩票的行为认定为抢夺罪；如果不可能对彩票店主人 造成人身伤害的话，最好还是将他们的行为认定为盗窃罪。
无论是将他们拿走彩票的行为认定为盗窃罪，还是认定为抢 夺罪，你们觉得应当如何认定犯罪数额？
学生：似乎应该认定为行为人已经抢夺或者盗窃了 2400元人 民币。他们拿走的彩票本身值2400元，其中一张彩票中奖之后， 也马上被注销，很难将该2万元认定为抢夺或者盗窃的数额。
张明楷：你们有没有觉得甲乙丙三人拿着非法取得的彩票前 往兑奖地点领取奖金的行为可能成立诈骗罪的未遂？这和那种行 为人盗窃了别人的存折，在别人挂失存折后，行为人不知情去银 行取钱的行为一样吗？
学生：在彩票已经被注销的情况下，行为人是无论如何也不 能用注销的彩票骗取奖金的。这样的话，甲乙丙骗领彩票的行为 似乎应该成立诈骗罪的不能犯，不能将这样的行为认定为诈 骗罪。
张明楷：将这样的行为认定为诈骗罪的不能犯也是可能的。 但我还是觉得认定为诈骗罪的未遂好一些。因为在这个案件中， 彩票店的店主已经记住了彩票的号码，也关注了中奖号码，但如 果彩票店的店主没有记住彩票号码，或者没有关注中奖号码，行 为人还是可以骗领到奖金的。从这个角度讲的话，行为人还是有 骗领奖金的危险的。当然，在我国的司法实践中，诈骗未遂往往
也是不会被追究的。
学生：似乎也不宜将甲乙丙拿走彩票的数额认定为2400元。 因为甲乙丙拿走彩票后，彩票店的主人就马上通过联系彩票中 心，将这些彩票作废了。这样一来，甲乙丙似乎只是拿走了一些 废纸。
张明楷：如果甲乙丙拿走的是废纸的话，那么，他们的行为 也就不成立任何犯罪了。但我不认为他们拿走的是废纸，因为在 他们拿走彩票的当时，这些彩票是有价值的，这些彩票的价值加 起来有2400元，已经可以成立相应的财产犯罪了。认定财产犯罪 的数额，要以行为当时取得的财产价值为标准。
（免责声明：北京刑事辩护律师选编自张明楷主编《刑法的私塾》，仅供刑事无罪辩护律师个人学习、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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